周茅將約翰·格雷的住址抄到了自己的記事本上。這個地址無疑是這首詩的答案。但他的心中依然疑惑重重。

“兇手為什麽要將這個地址藏到詩裏，再放到死者身邊呢？”周茅擡頭看著保羅，問道。

保羅微微聳了聳肩：“這大概只有兇手知道了。”他用指節輕輕敲了敲床沿，側著身體躺了下來：“明天去這個地址看看吧。”

周茅點點頭，又看了一眼寫著詩的紙條。“我覺得這首詩很奇怪。”他說，“它的意向很模糊，指向的內容也並不是很合適。如果沒有你的幫助，它完全可以解讀成另外一種意思。”

“是的。”保羅輕笑了一下，說：“這首詩在推理小說的謎題裏，也算是很差的水平了。”他從周茅手中抽出紙條，用指尖摩挲著：“作者大概是在借助這首詩，找到能夠合他心意的人吧。”

“保羅，”周茅察覺到保羅的神色有些變化：“你認識兇手。能說說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嗎？”

保羅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，憂傷的神情在他臉上閃現，又瞬間消失了。

“他是一個固執的人。固執得令人生氣。”保羅搖搖頭，似乎不願意多說。他將周茅攬到自己胸前。

“不要再談案件了，陪我看書吧。”他輕輕說。

周茅被保羅圈在懷裏，陪著他稀裏糊塗地讀英文原版書籍，讀到一半，便不知不覺地在保羅懷裏睡著了。第二天早上有人來上班時，他才被樓上的動靜驚醒。

他睜開惺忪的睡眼，從保羅的手臂裏站了起來，猛地意識到自己又讓保羅摟了一晚上，不好意思地幫他揉了揉手臂，然後告別保羅，迅速走上樓。

周茅找到亞當，用那首詩為背景隨便編了個故事，說自己破譯出詩中暗藏的地址，讓亞當派幾個人跟自己去沃偉科街103號。亞當雖然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，但還是親自帶著幾個人跟周茅走了。

周茅提出讓保羅一起去，亞當也並沒有反對，只是讓周茅用手銬好好拷住他。

一行人來到了沃偉科街103號，約翰·格雷家的門口。這是一棟非常漂亮的別墅，但由於長時間沒有人居住打理，屋頂和墻壁已經破爛不堪。

周茅他們穿過雜草叢生的庭院，來到房屋門口。由於警方曾多次來這裏調查過格雷的失蹤案，所以手中有這座房屋的鑰匙。亞當直接拿起鑰匙開了門。

周茅走進房屋，上下打量了一番。房屋的擺設依然整齊華麗，但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。亞當下令後，一行人便分頭搜索起房屋來。

周茅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，只是憑直覺看著有沒有什麽和殺人案有關的東西。在經過兩個小時的搜尋後，結果令人失望，沒有一個人找到任何與案件有關的東西。

亞當嘆了一口氣，但並未責備周茅，只是指揮人準備離開。

周茅感到疑惑。難不成自己的理解並不對？他看著保羅，保羅也看著他。

“茅茅，”保羅開口說話，卻是沒頭沒尾的一句：“你喜歡愛倫坡嗎？”

周茅點點頭。他挺喜歡愛倫坡的，讀過他的大量作品，但他並不知道保羅為什麽會問他這個問題。

“‘福圖納托死了’，”保羅微微一笑：“福圖納托這個人物，出自愛倫坡的小說《一桶白葡萄酒》。”

“啊！”周茅像觸了電一樣抖動了一下。他知道這個故事。故事裏，福圖納托的朋友借讓他鑒賞一桶白葡萄酒為由，將他活活封死在了壁龕裏。

“去看看壁龕！”周茅趕忙對亞當說。“看看壁龕裏面！”

亞當一頭霧水，但還是照著周茅說的做了。格雷家客廳東西兩面墻非常厚，東面有三個壁龕，裏面擺放著耶穌像和工藝品，而西面則懸掛著一副巨大的毯子。

亞當將毯子掀開，毯子下是一面平整的墻壁。他用手觸摸了一下墻面，頓時皺起了眉頭。

“用工具將墻壁敲開。”亞當命令手下的警員。

警員們迅速拿來了工具，周茅本以為如此厚的墻體應當很難被敲破，卻沒想到警員只是重重敲擊了兩下，一片磚墻混著水泥便脫落了下來，掉到地上摔得粉碎。

森森的白骨在一片狼藉的碎磚和水泥中顯得格外刺眼。

亞當的表情難看極了。“繼續敲。”他命令警員。

很快，西邊的墻壁上便出現了三個壁龕形狀的痕跡。大量的白骨隨著水泥和磚塊脫落下來。周茅他們將白骨拼好，正好組成了三具人體的骨骼。

這應該是格雷家失蹤的三個人。

亞當臉色蒼白地盯著三具屍體看了一會，然後閉上眼搖了搖頭。

“將骨骼帶回警署進行下一步調查。”他命令身旁的警員，“同時將10年前格雷失蹤案的調查報告找出來，並且排查與格雷交往親密的人。”

“湯姆，”亞當轉過身，看著周茅：“這個地址真的是你從詩中理解出來的嗎？”

周茅點點頭，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將自己瞎編的理解又向亞當重覆了一邊。

亞當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，他拍了拍周茅的肩。

“做得好。”他說，“這樣我們不僅有破獲10年前失蹤案的希望，在無足跡殺人案上也有了目標了。”

他思索道：“既然兇手給我們這首詩讓我們發現了格雷的屍體，想必是與格雷一家關系密切的人。可能殺人的動機就是為了給格雷報仇。”

“但是，”周茅的表情有些糾結，“如果按這種說法，豈不是直接認定了市長、布朗探長和威廉警探都有可能是殺死格雷的兇手了？”

“是啊。”亞當長嘆一聲，說：“但他們現在同時也是死者。而我們警|察的任務，”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：“就是替死者找出事實的真相。不管死者生前究竟是普通人，還是殺人兇手。”

他看著周茅，微微地笑了一下：“這次能取得突破多虧了你。作為獎勵，我今天就放你半天假吧。”他同時又指了指保羅，“你的吸血鬼朋友也暫時自由了。不過你可得負起責任，好好監督他。”

說罷，亞當揮揮手，和警員一起擡著屍骨離開了格雷的家。

周茅望著亞當的背影，轉身將保羅的手銬打開。

“我們也走吧。”他說。

保羅望著窗外在霧氣中已經升起的太陽，表情有些猶豫。

周茅笑了，脫下外套蓋到保羅的頭上：“這樣可以了嗎？走吧。”

保羅看著周茅，沒有說話，而是伸手將他圍到懷裏，然後跳上窗臺。

“這樣隨便脫衣服，感冒了怎麽辦？”他輕輕咬了一下周茅的耳朵，隨即抱緊他飛了出去。

周茅的臉貼在保羅的胸膛上，他向下望，看到街上有許多人擡頭看他倆飛過，不禁感到有些羞赧。

“不用抱著我飛。”周茅被保羅緊緊摟住，悶聲悶氣地說：“我不冷的。回家那段路很短，不會感冒的。”

隨即他又嘟囔道：“你體溫又不高，抱起來跟抱個木頭一樣，根本不暖和。”

“是嗎？”保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，用舌尖舔了一下周茅的脖子，同時手不安分地扒著周茅的臀瓣：“那我們就現在做一些讓你能暖和起來的事吧。”

“不了！”周茅渾身一哆嗦：“我錯了！我錯了！我們還是認真飛吧！”

保羅笑了一聲，飛得更高了一些。

周茅本來打算先讓保羅回家，然後自己到書店為費恩挑選生日禮物。費恩的生日會後天就到了，然而周茅這幾天因為保羅被關押一直沒來得及準備。他打算趁今天這半天難得的假期，去書店為費恩選一本畫冊作為禮物。

保羅似乎並不困，他不顧周茅的拒絕，執意跟周茅一同來到了書店。二人在書店門口降落的時候，自然引起了眾人的側目。周茅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鉆進去。

保羅似乎習慣了眾人的目光，他推著表情尷尬的周茅，坦然地走進了書店。

保羅說想去看看新出的小說，周茅便直接走到了兒童書籍區域。他在畫冊的書架旁轉了幾圈，仍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書。

“還沒有選好嗎？”保羅已經逛完了流行小說區，來到了周茅的身邊。

“嗯……”周茅瀏覽著書架上的書：“費恩有一次跟漢娜到警署值班的時候，特地從倉庫裏找到一本帶著貓的畫冊讓她讀。我覺得這個孩子應該還挺喜歡貓的，並且這城市裏也沒有貓。就想找一本關於貓的繪本……”

“你找不到貓的繪本的。”保羅看著周茅，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：“市長女兒被咬死後，不僅貓被殺了，所有關於貓的書也被禁了。現在根本沒人敢賣這種書，也很少有人提貓這個詞。”

周茅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奇怪，很快，他便換成了一副失望的表情。

“這城市可真要命。”他說：“不僅擼不成貓，連看看圖片過過癮都不行。生活還有什麽意思。”

保羅輕輕笑了：“你可真喜歡貓啊。”他似乎想起了什麽，拍了拍額頭，對周茅說：“差點忘了，我得出一趟遠門，今天晚上不回家了，明天下午回來。你今晚就先自己睡吧。”

周茅眨眨眼睛：“去哪裏啊？”

保羅笑笑：“等回來再告訴你。”

“亞當剛剛才叫我好好監督你，”周茅無奈地說：“不過你要是想走，我也不能阻止你對吧。”

保羅湊近周茅，想親他的臉頰：“我不會做什麽壞事的。相信我吧。”

“相信你相信你。”周茅怕別人看見，稍稍躲閃了一下：“要按時回來啊。”

“會的。”保羅看親周茅臉頰不成功，拉起周茅的手親了一下他的手背，笑著說：“等我回來，我們就一起去你說的那家點心店排隊吧。”

“嗯。”周茅點點頭。“就這麽說定了。”

“說定了。”保羅微笑著轉過身，然後又迅速轉過來。

“明天要下雪。小心不要感冒。”保羅說，隨即趁周茅還沒反應過來時，飛快地朝他的臉親了一口，然後笑著揮了揮手，消失在書店的門外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下一章就要揭露兇手和作案手法了！不知道有沒有人猜出兇手是誰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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